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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7章 救太子,皇帝駕崩(捉蟲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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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87章 救太子,皇帝駕崩(捉蟲)

又到了眾後妃給皇後請安的時候, 自從皇後娘娘要聽政,她就下令,每逢初一十五來椒房殿請安即可,不必日日都來。

昭貴妃宮裏的人來稟報, “啟稟皇後娘娘, 昭貴妃身子不適, 臥床靜養,不能來向娘娘請安了。”

“無妨。”皇後頷首,又側頭看了看竹清, 吩咐道:“竹清,等會兒請安結束,你去庫房挑一些補品送過去,也替本宮瞧一瞧昭貴妃。若是有不好的,只管來告訴本宮。”

“是。”竹清應了。

這回請安, 除了後妃之外,三位公主也到了。除了明文長公主,後宮之中還有兩位公主,只不過除了舒妃所生的三公主蓉姐兒, 康嬪生的二公主嵐姐兒可就不受寵了。

公主們坐在前頭, 唯有二公主低著頭,肩膀也微微縮著, 完全沒有公主的派頭,瞧得皇後眉頭都皺起來了。

“二公主。”皇後輕聲喚她,二公主立即起身行禮, “母後。”

“坐, 本宮看你神不思屬,可是有甚麼煩心事?你看你兩個姐姐, 聊得多起興。”皇後指了指明文長公主還有三公主,明明三公主比二公主還要小幾歲,但是卻與明文長公主合的來。

倒是二公主,與明文長公主差不離的年歲,卻像個鵪鶉,話也不說,關系也不調理,這哪兒成的。

見後妃還有姊妹們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,二公主明顯身子晃了晃,她低著頭,神色倒是愈發緊張,只微微顫抖著聲音,說道:“回稟母後,兒臣見姊妹們聊得好,便不欲打擾,並沒有煩心事,兒臣多謝母後關心。”

皇後看她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像沒事人,故而她心疼地說道:“你看你,精神頭不足,可是生病?”不待二公主回話,她又與竹清說道:“竹清,扶二公主去殿後歇一歇。”

只一個眼神,竹清就明白了皇後的意思,她擡腳從皇後身後走出,直達二公主面前,輕聲恭敬地說道:“二公主,請隨奴婢來。”

二公主雖然不願意多事,但是顯然不敢忤逆皇後,便跟著去了。路上,竹清問二公主,“公主,您若是平日裏有不解的,可以到椒房殿詢問皇後娘娘,娘娘是您的嫡母。”

“竹清姑姑,二公主享天下奉養,再沒有甚麼不如意的,皇後娘娘日理萬機,二公主可不能多打擾。您說是吧?二公主?”二公主尚未回話,反倒是她身後的一個老嬤嬤搶先著說,言語中直接就替二公主做了主。

“嗯。”二公主應道,又看向竹清,“謝嬤嬤所說,正是我的意思。”

竹清雖然覺得奇怪,但是聽二公主所說,並不好在她面前訓斥這個沒規沒矩的謝嬤嬤,只打探道:“謝嬤嬤是二公主宮裏的掌事嬤嬤?伺候二公主多長時間了?”

“回竹清姑姑的話,我是二公主的奶媽媽,跟著二公主已經有十三個年頭了,現下正是華安宮的掌事嬤嬤。”謝嬤嬤明面上恭敬,實則話語中無不透露出她的得意驕傲。

不同於從小住在一起的皇子們,公主們是獨立住一個宮的,畢竟日後出嫁,大婚禮需要在宮殿裏完成。公主得等到成婚後才能建造公主府,而皇子們成親前就會出宮建府。

“二公主暫且在這裏小憩一會,奴婢讓人上一些安神的湯水,公主喝上幾口,能入睡得快一些。”竹清說,皇後估計與後妃們還有很多話要說,請安不會那麼快結束。

“這裏有椒房殿的宮女,謝嬤嬤,你帶著其他人退出去罷,去隔壁茶水間吃糕點喝個茶。小廚房裏端來了桃片糕,香甜可口得很。”竹清說。

“欸,二公主身邊還是要有熟悉的宮女,公主,不若讓蓮花、桃花她們留下?”謝嬤嬤說道,二公主點頭,“聽嬤嬤的。”

竹清眉頭擰起,這個二公主怎麼事事都聽謝嬤嬤,自己做主都不行麼?好似謝嬤嬤才是主子,她反倒是奴婢了。

不過她也不好在二公主說小話,便帶著謝嬤嬤出去了,去到了茶水間,菊兒正在裏頭,竹清與她說道:“菊兒,這是謝嬤嬤,二公主的奶媽媽,你好生招待一下,沏茶與她喝。”

菊兒接收到了竹清的眼色,立馬熱情地上前拉住謝嬤嬤,口中說著客氣話,道:“早聽說二公主身邊有一個手拿把掐的嬤嬤,只是一直不得見,今日一遇到,果不其然,與我想的一樣,嬤嬤是個有本事的。”

留下菊兒套謝嬤嬤的話,竹清又去小廚房叫湯水,她親自領著湯水進了後殿,卻發覺那兩朵花一左一右候在二公主身邊,活似門神,又似看犯人。

“你們兩個站到門口,主子喚你們,你們才進來,這般一錯不錯看著主子,規矩都學到哪裏去了?”竹清嚴厲地訓斥,待荷花與桃花誠惶誠恐地出去後,她又柔和了臉色,邊把湯水放在桌面上,邊說道:“二公主莫怪奴婢罵她們,實在是她們規矩不行,錯得離譜。”

“我知姑姑好意,不曾怪姑姑你。”二公主說道,她見了湯水,又說道:“讓姑姑跑一趟,多謝。”

“奴婢伺候公主喝了罷。”竹清說,在二公主喝湯時,她又裝作不經意間問道:“公主,奴婢瞧著謝嬤嬤很年長,她打算出宮養老還是隨著公主出嫁?”

“應當是隨我出嫁,謝嬤嬤家裏人多,她不願意回去,在華安宮她自在一些。”二公主解釋,許是見竹清是真的待她好,她又猶豫幾分,說道:“只是有時嬤嬤氣性大了,輕易就躲著我。”

“姑姑,這話我與你說,你可千萬別和謝嬤嬤說。”二公主有些緊張。

“不會的。”竹清安撫她,自她說出那句話後,似乎是後悔了,等竹清再問,卻已經甚麼都問不出來。

茶水間,菊兒正捧著謝嬤嬤說話呢,她說,“喲,聽嬤嬤方才的意思,華安宮上下都是你做主?可了不得了,日後出去,誰不給嬤嬤你一個面子?”

謝嬤嬤還是有幾分理智的,聞言並不敢直截了當地應,只略略謙虛,道:“菊兒姑娘甭擡舉我,上邊還有那麼多姑姑嬤嬤呢,我出去了,也不是人人都識得,像竹清姑姑這樣的,那才叫厲害!”

她可羨慕竹清了,覺得她在椒房殿說一不二,且皇後娘娘又給面子,她在外頭走動,殿中省的太監、禦前的公公等等,哪個不給她臉面?

“欸,嬤嬤不必誆騙我,我可都知道了,二公主身邊,嬤嬤是頭一個得意人,尋常二公主得了甚麼賞賜,只怕還會給嬤嬤留一份罷?”菊兒給她添茶,又招呼她吃幾盞子玫瑰乳酥酪。

那可不止一份——謝嬤嬤差點脫口而出,只神志還在,便說道:“我是華安宮的老人,公主體恤我,故而每回給我的東西都比旁人多幾份。”

*

正殿中,明文長公主又與三公主聊起來,皇後看她們的模樣,笑了笑,說道:“有一事,公主們漸漸都大了,也是該擬個封號,不然以後難不成還叫序齒?到底失了體面與尊貴。”

此事關乎三公主,所以舒妃很快就開口,“臣妾替三公主多謝皇後娘娘,不知娘娘給擬了甚麼封號?”

康嬪欲言又止,但是二公主又不在,她位份低,便也只能緘默不語。

“還沒擬,你不必擔心,此事本宮與太子商議,左右都會選一些寓意好的封號,待有了封號,就可以預備著挑選夫婿了。”皇後說,公主選夫婿,那可是相看許久。

就像她的敏姐兒,挑挑揀揀好幾年,又用一兩年的時間籌備嫁妝,明年才成婚,可見是慢不得的。

涉及到女兒,一向風輕雲淡的舒妃接連搭話,“皇後娘娘別嫌棄臣妾多嘴,三公主往常活潑好動,雖然也讀書,只是到底更愛頑。故而臣妾想娘娘給她一個朝氣些的封號,不必過於文氣。”

“母妃!”三公主佯裝惱怒,似是害羞舒妃在這兒拆她的短。不過仔細看,她的嘴角掛著笑,沈浸在幸福裏。

舒妃看向三公主,目光柔和寵溺,她自己從小被逼著讀書寫字,硬生生逼出這才女的名聲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,她希望她的女兒快樂就好了,不用硬作才學上佳的女子,沒必要。

“你還母妃來了,娘娘您瞧瞧,她算不算得調皮?這個脾性,起個博學含義的封號反而不美。”舒妃打趣道,她在皇後面前也沒有甚麼拘謹,可見與皇後親昵。

皇後掩唇笑了笑,挨個“數落”她們,“你們呀,一個作母親的,一個作女兒的,倒是跑到本宮的椒房殿展示母女情深了,也罷。舒妃的一腔愛女之心本宮自當成全,左右就兩位公主需要擬封號,這事本宮讓太子想,定給你們都選個貼切的,如何?”她說到最後面,卻是詢問三公主。

“兒臣多謝母後關懷。”三公主起身行了個禮,待坐下後,又有些擔憂地問道:“只是太子殿下忙碌,兒臣與二姐姐的事不會煩擾到他罷?”

能讓太子殿下起封號自然是好的,畢竟他是儲君,日後是帝王,能與她有親近之意那是最好不過。

“兩個封號,他閑暇時自然得空想。”皇後讓三公主不用多思,她說,“平日裏進食香不香?若是有不順心的地方,只管與本宮說。”

“都好,兒臣每日去尋大姐姐說話,再沒不如意的。”三公主說。

除了舒妃,文妃也打趣了幾句,其他妃嬪也陸陸續續參與進來,除了一些從前依附昭貴妃的低位份嬪妃,其餘人俱都喜氣洋洋,活似這等喜事發生在她們身上。

“恭賀完兩位公主,也是該到你們歡喜了。”皇後掃了一眼,等她們安靜之後,她就說道:“昨個本宮與太後還有太子商量,為了給陛下沖喜,預備著大封六宮。”

這下諸位妃嬪們的喜色真情實意不少,一個個微微睜眼,原本還覺得困,這下瞬間精神了,畢竟這可是關乎自個的大事。

“皇後娘娘,不知咱們哪些姐妹有此福分?您不若提前與咱們說說,這賀禮也好早日準備。”兩年前選秀進宮的嫻貴嬪迫不及待地開口,她也想晉升,再升就是妃了,待遇不可同日而語。

“這頭一個,便是有生育之功的,舒妃晉升為舒貴妃。文妃是生了九皇子就晉封妃位的,此次便緩一緩。”皇後特意看向了文妃,怕她心裏有疙瘩,文妃善解人意,說道:“臣妾知道的。”

本來進宮兩年能平安生下皇子且成為文妃就已經是幸運,她不會強求那麼多。

“崔貴嬪,李貴嬪晉升為妃,封號著殿中省擬。禧貴嬪晉升妃位,封號不變。”皇後慢慢地說道,再之後就是一些低位妃嬪,首先就是七皇子的生母苗嬪,她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,一直與住同一個宮的陳嬪吵嘴,三天兩頭惹事,故而陳嬪都晉升為貴嬪了,她依舊被壓著,還是個嬪位。

“苗嬪,日後做了貴嬪為一宮主位,千萬不要再在外頭惹是生非,少些與姐妹們爭吵,你不想想自個,也得為七皇子著想。他在勤學殿讀書,日日疲累,總不能下了課還聽聞你被罰。”皇後敲打苗嬪,哪兒知苗嬪似乎呆住了,連謝恩都是貼身宮女提醒。

“是,臣妾,臣妾定當聽從皇後娘娘的教誨。”苗嬪頭暈暈,感覺自己心肝跳得極快,她從來不敢想她也能作貴嬪。

“康嬪晉為貴嬪。”她到底養育二公主,這點榮耀還是要有的。皇後又陸陸續續說了幾個名字,都是一些才人美人,哪怕越級晉升也不礙事,左右就是月例多一些,倒也養得起。

全部都是皇後派系的人,從前依附昭貴妃的那些,一個都沒有封賞。其中還有一個貴嬪呢,雖然心中想要最後一個妃位,但也不敢問,生怕遭了皇後的眼,往後在宮中難過。

等妃嬪們散了,竹清這才與皇後說道:“二公主睡著了,奴婢看康嬪只顧著自己高興,已經走了,忘了二公主還在後殿呢。”

“那就先別叫她,讓她舒舒服服睡一覺罷,也是個可憐的孩子,本宮記得,康嬪對她愛搭不理的,她一個人在華安宮,指不定有委屈也不敢提。”皇後說,陛下攏共就三個公主,偏偏她生母身份低微。

“是,聽聞二公主不常去給康嬪請安,是康嬪不讓她過去,說是別打擾她上學上課。”竹清說,公主去勤學殿讀書,下了課照樣有功課。

“不過依奴婢之見,好像是康嬪不願意見她。”

“康嬪……昔年在王府時就想著生一個哥兒,結果生了一個姐兒,後頭新人進府,她也徹底失了寵愛,自此再也不能有孕。她這是在怪二公主呢,一直心裏怨恨。”

皇後這樣說,倒是讓竹清也記起來了一樁事,“康嬪剛生下二公主的時候,二公主不是體弱多病?後頭才發現,不是生來身子弱,而是伺候的人不周到。那時二公主還養在她身邊,但凡她重視一點,二公主也不必受那些罪了。”

“是了。”皇後也恍然,“你不說本宮還忘記了,康嬪這些年恐怕還轉不過彎,不然哪兒能這樣對二公主。二公主到底是帝女,她豈能薄待?”

竹清在心裏嘆氣,人的偏見一旦形成,不是輕易可以更改的,康嬪覺得是二公主害的自己沒有依靠。

“對了,娘娘,奴婢按照您的吩咐……”竹清把二公主以及謝嬤嬤的事說了,她說道:“菊兒與我說,那謝嬤嬤言語間並不尊重二公主,還道華安宮都是她做主。”

“竟有這樣以下犯上的宮女?”皇後詫異過後就覺得惱怒,“真是豈有此理,她如何敢這樣說?二公主呢,也任由她這般囂張狂妄?”

“奴婢看二公主,倒似乎被她壓住了,二公主身邊的宮女們都聽從謝嬤嬤的,謝嬤嬤一吩咐,她們也不等二公主的命令與許可,就各自去做事。襯得二公主不像個主子,偏二公主像是習慣了,也不訓斥。”竹清說,二公主性子如同面團,可不就是讓奶媽媽稱大了。

“哼!”皇後一拍桌子,抿了抿嘴唇,這才說道:“往常也是聽說過此類的事情,家中姐兒不受重視,身邊伺候的人便拿捏姐兒,反而在姐兒屋裏頭當主子。本宮看二公主也是一樣的,謝嬤嬤這些年指不定憑身份昧下了多少好處。”

“這樣,等下你讓二公主過來一趟,本宮與她說說體己話,把這個奶媽媽給換了,還有她宮裏大大小小的宮女太監,若不聽她話的,都打一頓分去別的地方伺候。”皇後掌權之後手段愈發淩厲,眼裏是半點不容沙子。

“欸,奴婢記住了。”竹清說道,待宮女們都收拾茶盞全部退下去了,她替皇後捏肩,問詢道:“娘娘,昨個奴婢與您匯報的事,您與太子殿下預備著怎麼做?”

“祁王耐不住了,見皇帝病重,太子年幼,他便也想摻和一腳。”皇後想起祁王就冷笑連連,“先帝在時他裝模作樣,甚麼風流多情,甚麼只愛詩詞不愛權勢,都是假話!他要是不想要那個位子,還會與那些男的經常合謀?”

威德大將軍居然還把他帶去軍營,也不知聊了甚麼,想來也是按捺不住,想要動手了。

“本宮與太子猜測,在太後生辰那日,他們就會動手了,那日文武百官俱都在,只要他們被趕著認了主子,祁王就算是名正言順。”皇後說,“北大營的兵馬有調度的痕跡,這事八九不離十。對了,你誤打誤撞,倒是恰好瞧見了,記你一功,待事情了結,你想要甚麼賞賜,只管開口。”

“奴婢不想要別的,有那貢橘娘娘多給兩個,那都是賞賜了。”竹清笑吟吟地說道,皇後能開這個口,她卻不能真的莽撞,獅子大開口總是惹人嫌的。

以退為進才是硬道理。

皇後心裏滿意竹清,“你瞧瞧你,回回幫了我都是不求回報的,讓我不知道說你甚麼好。”可是她心裏,到底熨帖,覺得有人是真心實意對她好,為她著想。

“那便先欠著,以後有好事我自當為你籌謀。那貢橘值幾個錢?明兒殿中省送來了,你按照從前的規矩分了,給華安宮多送幾個,其餘的,你自己留著吃。”皇後說,待竹清應了,她又略微惆悵地說道:“你這樣的功勞,封個郡主亦或是去外頭當官也是極好的。”

“娘娘可是嫌棄奴婢笨手笨腳了?不然何故次次想要讓奴婢離了你?”竹清佯裝委屈,倒讓皇後止住了話。

“也罷,我今後不說了。”皇後拍了拍她的手,吩咐道:“去把二公主叫來,我有話問她。”

“好。”竹清收斂神情。

*

“她若果真虧待你,在你宮裏還作主,你只管與本宮說,要是不覺得委屈,出了這門,本宮自當這事沒有發生過。”皇後端起茶,眼角暼了二公主一眼。

這就是要看看二公主自己能不能立起來,若是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,二公主還是唯唯諾諾,那即便沒有了謝嬤嬤,也有陳嬤嬤、許嬤嬤,照樣能把她往死裏欺負。

“母後……”二公主語帶哭腔,她沒有料到,生母康嬪都不曾註意到這事,皇後卻註意到了,且還想著為她做主。

二公主想來之前就思慮過,這回一下子就全盤托出,“謝嬤嬤經常不許兒臣做這個做那個,兒臣想要去找姊妹們,她也只說別去討人嫌……”這般細數下來,她日子淒苦得不行。

“可惡的賤婢!”皇後氣得拂去桌上的碟子,糕點四散掉落,竹清趕忙上前撿起碟子,把它放在遠處,又把兩人的茶盞也推離了手邊,勸解道:“娘娘可別氣壞了,仔細瓷片傷到肌膚。”

“本宮氣糊塗了。”皇後惱怒,二公主親近姊妹卻不被允許,她算個甚麼東西,也敢做主子的主了?

就該拉出去,狠狠地打板子!

“來人,傳謝嬤嬤還有二公主的宮女。”皇後預備著拷問她們一番。

謝嬤嬤被帶進來的時候還一頭霧水,直到聽見了皇後的盤問,臉上浮現出驚恐,還有一抹不知道對誰的怨憤。

“皇後娘娘明鑒,皇後娘娘明鑒。”謝嬤嬤大喊著冤枉,哭訴道:“皇後娘娘,老奴自從做了二公主的奶媽媽,那是從來都不敢怠慢,公主但凡有個甚麼不適,老奴會立馬著人去請太醫,恨不得替公主受罪……老奴怎麼會托大,反過來拿捏主子呢?”

如此說罷,她往二公主腳邊爬了爬,又不停地磕頭道:“二公主,二公主。老奴從您生下來就給您餵奶,從只有幾斤重到如今長得亭亭玉立,老奴都是一直陪著您的,苛待您的事老奴是萬萬沒有做過。”

一時間,殿中只剩下了謝嬤嬤飽含情感的聲音,就仿佛,她對二公主真的有千般真情。

*

此刻,竹清正領著菊兒以及紅花往華安宮去,二公主方才與皇後說,她的一些首飾經常無緣無故找不到了,問宮人們,她們也說沒看見,所以,她懷疑是謝嬤嬤偷了。

於是皇後讓她去華安宮把謝嬤嬤的住處搜一搜,若果真有二公主丟失的物件,那謝嬤嬤可就不止被打一頓那麼簡單了。

華安宮比較安靜,周圍幾個宮殿都無甚喜好熱鬧的妃嬪,見了椒房殿的掌事姑姑氣勢洶洶地來,她們也只教宮人別去湊熱鬧,小心惹禍上身。

“你是?”華安宮門口正有十來歲的小宮女掃地,她不認識竹清,卻也知道這是一位姑姑。

“這是椒房殿的竹清姑姑。”菊兒落後半步,在後邊開口解釋。

“竹清姑姑。”那小宮女瞬間緊張起來,一雙手握著掃帚,不知道該做甚麼。

“你們宮人都在何處?把他們叫過來,候在院中,我有要事做。”竹清冷著臉吩咐,待華安宮上上下下的宮女太監都出來後,她直接命令一個大宮女,“把華安宮的庫房記檔給我拿過來,我要看。”

“竹清姑姑,這等東西都是謝嬤嬤管著的,我、我……”大宮女為難,她可不了解發生了甚麼事,只知道如果這般給了竹清姑姑,將來謝嬤嬤回來,饒不了她。

“皇後娘娘的口諭,你也不聽麼?”大宮女唬了一跳,正呆滯,竹清掃了她一眼,放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:“不用怕謝嬤嬤回來。”

這一句意味深長,大宮女心裏砰砰跳,一咬牙,給竹清拿來了記檔,“竹清姑姑,這幾本就是。”

竹清就讓紅花看著華安宮的宮人,她帶著曾媽媽與菊兒等人進了謝嬤嬤的房內。

“姑姑,咱們從哪兒開始找?”菊兒問道,特意被竹清帶來的曾媽媽擱一邊搭話,“瞧瞧這住處,說是主子都不差了。”

謝嬤嬤的住處有一張雕花大床,用來罩著大床的紗還是有名的織金紗,伴隨著微風吹拂,織金紗就如同海浪,緩緩閃著金光,霎是奪目。

架銅盆的擺件是外頭進給殿中省的——只有少少五十件,隨意一放的花瓶價值幾十兩,用來沐浴的大桶鑲嵌了玉石……放眼望去,謝嬤嬤的房間何止是奢靡,簡直是超脫了一個奴婢該有的規格!

“乖乖,這等好物件,我從前在一些貴人美人那裏都不曾見過,這個奶媽媽就用上了?”曾媽媽咋舌,她之前奉娘娘命令去給後妃送糕點,就見過那些宮妃過得有多艱難,大多數低位妃嬪都用不上攢金織銀的好東西。

“先別管這些個,你們都好好找找,這記檔上顯示損毀的物件都要找到。這些明面上的東西謝嬤嬤還能狡辯,說是二公主賞的,咱們可不能讓她申冤,要把罪名給她定死。”竹清手裏拿著一本冊子,預備著一件一件物什翻查。

二公主與皇後透露的意思是,把華安宮貼身伺候她的宮女都換了,她們都只聽謝嬤嬤的,她不要這樣的宮女。

要這般大張旗鼓動人,首先就是謝嬤嬤得以“偷盜”定罪,若是說她精神打壓二公主,未免會讓二公主受人恥笑。

曾媽媽與菊兒各帶領幾個人,把謝嬤嬤的住處好一頓翻找,連謝嬤嬤有一只遺漏了不曾漿洗的襪子也搜摸到了。

“咦惹。”曾媽媽把那襪子用物什挑開,嫌棄地說道:“真埋汰!”

只是除了明面上的物件之外,她們並沒有搜尋到其他被謝嬤嬤偷走的首飾金銀,曾媽媽皺眉道:“奇了怪了的,她難不成已經把那些東西送出宮了?”

“不會。”竹清解釋,“二公主與皇後娘娘說,這個謝嬤嬤不常出宮,有時一年半載才出去一趟,按照記檔上的情況來看,她不可能只幾次就把物件拿出去。”

“可是這每一個角落都仔仔細細看過幾遍了,依舊沒有,她把東西藏在哪裏了?”菊兒也疑惑不解,“她是耗子精?能鉆個洞藏東西。”

“別胡嘴。”竹清看她一眼,又轉身在房中裏裏外外查看,她視線掃過每一寸箱子,十幾個箱籠都大開,裏頭布匹、首飾、玉石等等晃人眼睛,但是這些卻是二公主從前賞賜給謝嬤嬤的。

忽的,竹清看到了那張雕花大床,床體高度似乎高了一點,與屋內其餘用件相比,這張大床可以稱得上樸實無華。

竹清曲起手指敲了敲,清脆的“扣扣扣”在房中回蕩,裏頭是中空的,“把被褥、紗帳拿走。”

“莫不是在裏頭?”菊兒猜測。

果不其然,大床正中間有條縫,一拉,下邊金光閃閃的金銀珠寶刺得眼睛都發花,最上邊放著一柄玉如意,從光亮程度來看,應該是被人日日撫摸。

“哎呦餵,這等藏東西的手段,我曾媽媽活了恁多年,還從未聽說過呢!”曾媽媽震驚,她哪兒能想到,會有人削空床底,在裏邊放置贓物呢?

“把東西都裝走,我要在院子中核對。”竹清說。不消細看,她就已然知道,玉如意、鏤空跑馬金擺件、玉碗……都是記檔上“損毀”的物件。

“天爺!”

“這麼多?我眼睛都看不過來了!”

宮人們時不時發出驚嘆,在聽說這些都是謝嬤嬤偷盜的之後,他們神態又變了,變得嫉惡如仇,“都說她貪心,這回可不成了罷?皇後娘娘宮裏的姑姑親自領了人來,這一下子就給她翻了個底朝天。”

椒房殿中,皇後很快得知了竹清傳回來的消息,謝嬤嬤已然癱軟在地,猛然擡頭,看向二公主,尖銳地哭喊道:“二公主,二公主,老奴伺候您多年吶……”她還妄想著用感情綁架二公主,哪兒知二公主早就被她傷透了心,如何可能幫她求情?

“二公主,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事?”皇後問道,二公主看也不看謝嬤嬤,“但憑母後做主。”

“謝嬤嬤,偷盜公主之物,欺上瞞下,打死。”皇後說,“二公主身邊伺候的宮女,不能及時上報,也該罰,通通打二十大板,然後分出華安宮,教她們去別的地方當差。”

“公主……”謝嬤嬤被粗使宮女們堵住了嘴,死狗一般拖著走了。

皇後安撫二公主,“本宮會讓竹清看著,讓她給你挑幾個好的宮女,不拘年紀,只求是個忠心的,你也不必再多思。”

“是,多謝母後。”二公主應了。

此事在宮裏激起一陣水花,小主子們身邊的宮女太監都被查了一番,就怕還有謝嬤嬤這樣敢偷竊的宮人。

*

大封六宮的旨意下達,諸位妃嬪都湊在同一日禮成。過了半個月,待入了寒冬,很快便到了太後娘娘的壽辰。

在宴席開始之前,竹清還在與林忠海忙進忙出,只不過與林忠海的投入不同,她明顯有些心不在焉。

皇後可是說了,祁王會在今日動手,到時候刀光劍影,她又是站在皇後身後的,指不定哪兒就飛來一支暗箭,沒射中皇後,倒射中她了。

竹清摸了摸袖子裏的匕首以及袖箭,得虧現在冬日,她穿著寬袖且衣服厚重,不然還不能掩蓋她帶了武器。

“你這是怎的了?不舒服?宴席快開始了,你回去罷,這兒就有我就行,仔細皇後娘娘找你。”林忠海說,竹清也不與他閑聊了,繃住臉色踏入大殿。

“娘娘,宴席一切都妥當。”竹清輕聲說,皇後頷首,又看了看她,“外頭可是冷,本宮這裏的紅棗茶給你喝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皇帝不在,太子就坐在了太後與皇後中間,他穿著明黃色的衣袍,眼色波瀾不驚。

宴席開始,絲竹聲靡靡,跳舞的伶人們衣訣紛飛,面容嬌媚,似是天上的仙子。

“祁王叔還沒來麼?”太子忽然問道,他看了一圈,威德大將軍也不在,呵,威德大將軍這是賭上九族也要謀反?

就那麼自信?

一聲巨響,外面傳來了馬兒的嘶鳴以及聲勢浩大的吶喊聲,有禁軍前來匯報,“啟稟太子殿下,祁王與威德大將軍正帶著士兵往這邊來。”

終於來了。

太子當即給禁軍下命令,“祁王與威德大將軍謀反,你們阻擋反軍。”

“甚麼!”文武百官們驚訝,但是上了年紀的老臣卻老神在在。

哦,又是謀反喏?

高丞相甚至屁股都沒有挪一下,只思緒萬千,這皇族到底從哪兒就不對勁了?開國皇帝憑能力開疆擴土,怎的到了先帝,就開始謀反,如今祁王也要學他父皇,謀反!

“上官丞相身子骨可還好?”他看向身邊白發蒼蒼的上官丞相,“若是不大好了,便去後殿罷,免得一會兒看見了血,暈過去了可怎麼辦?”

“我從前沒見過麼?不妨事。”上官丞相擺擺手。

祁王在擁護中踏入大殿,太子與他對視,緩緩問道:“祁王叔,你可知謀反的下場?”

“謀反?”祁王哈哈大笑,“本王可不是謀反,而是清君側!太子年幼不知事,妖後惑亂朝綱,大文可不能任由你們做主,老祖宗的基業都給你們敗沒了。”

祁王也知道太子身強力壯,加之擁護者甚多,他不可能輕易殺死他。但是沒關系,當不成皇帝,當個攝政王也是一樣的。只是妖後一定要除掉!

“呵,本宮是妖後?本宮垂簾聽政,乃是陛下親口所說,祁王,可是抗旨不遵?”皇後厲聲。

“母親,母親。”祁王的兒子全哥兒握住了祁王妃的手,祁王妃面色慘白,手不聽使喚地一直抖動,她其實從來不知道,祁王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。

他到底有沒有想過,失敗了,祁王府將會面臨甚麼,她的父族母族將會面臨甚麼?

“清君側?”太子慢慢站起來,“祁王叔把自己的罪名給說了,既如此,孤也要清君側,祁王謀害帝王,進獻的東西中含有毒藥,其罪當誅,給孤拿下他。”

此話一出,皇後倏然看向太子,貌似是在震驚太子的話,實則,只有竹清才清楚她到底在驚訝甚麼——太子原來知道的。

祁王怎會束手就擒?他下令放箭,禁軍也在反擊,殿中很快亂作一團,竹清擋在皇後身邊,“娘娘小心。”

女眷們尖叫,一些不經事的姐兒嚇得魂都飛了,一個勁兒地往後面縮,歸義大將軍早領了吩咐,此刻不在這處,他的幾個兒子便擋在太子面前,那最小的才十七八歲的霖哥兒,往皇後這邊看了看,與哥哥說道:“大哥二哥,我去守著皇後娘娘。”

“去罷。”他哥哥擺了擺頭。

箭矢亂飛,幾個主子被護著,一支支箭在武將面前掉落,外頭很快響起另外一種聲音,“殺逆黨!”

是統領其他三個大營的將軍,祁王在看見他們的時候,就扭頭問威德大將軍,“不是給他們的大營放火了嗎?他們怎麼這個時候來了?”

“我確定看見他們去救火了。”威德大將軍擰眉,見與計劃不符,他脾氣也不大好,說道:“你還能怪我麼?你不也是親眼見著他們去的?”

“所幸還有後招。”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,祁王見狀冷靜地指揮士兵。

殿中,一些闖進來的逆黨被武將們殺死,血腥味蔓延,誰也不曾看見,在太子不遠處,一個小太監從袖口裏摸出來一把小巧的匕首,那匕首上還有暗綠色的附著物。

竹清鼻子靈,血腥味、脂粉味、香料味交織在一起,直沖她的天靈蓋,讓她不自覺地遮住了鼻尖,忽的,她鼻頭動了動,似乎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,她側目,正巧看見一個小太監沖向太子。

“有人行刺,保護太子殿下!”她大喊一聲,同時往太子那邊疾步而去。

小太監離太子很近,一個禁軍立即跳過來,以身體擋了那把匕首,小太監還想拔出來再刺第二遍,卻被歸義大將軍的兩個兒子壓住,竹清則是用腳尖把匕首踢遠。

這裏騷亂了一瞬間,在太子回頭的時候,一支暗箭從威德大將軍弓上射來,帶著破空的尖利——被竹清擋了,箭矢貫穿了她的左手小臂。

“拿下威德大將軍,不管死活!”太子既驚又怒,他扶住了竹清搖搖欲墜的身體,臉上沈著冷靜的神態轉變為著急,“快傳太醫,院判在何處?”

“啊——”一位伯府夫人驚恐地看著太子身後,那個為太子擋匕首的禁軍此刻大口大口地吐著黑血,面色青紫,不消半刻鐘,竟氣絕身亡。

顯然,中了烈性毒藥。

竹清被抱著進了後殿,太醫為她上了麻藥以方便拔箭,迷迷糊糊的,她就睡過去了,耳邊一切紛雜聲逐漸離她遠去,輕飄飄的,她身子似乎在雲端,很舒服地沈睡。

再次醒來,已然過了兩日,竹清腦子還不太轉得動,菊兒正守著她,看她睜眼,驚喜地叫道:“姑姑,您醒了?您都睡了兩日,可把娘娘嚇壞了,娘娘吩咐了小廚房做燕窩,教姑姑醒了就吃。”

“扶我起來。”竹清說,“對了,我睡了兩日,宮中可有其他事情?”她還能安安穩穩地在椒房殿中,就證明祁王與威德大將軍肯定沒成功。

菊兒說道:“祁王與威德大將軍當場被捉拿,威德大將軍原本想拿劍把祁王殺死,然後再抹脖子跟著他去,結果沒成。歸義大將軍與震忠老將軍分別擒住了他們。”

“他為何要殺祁王?”竹清用右手舀燕窩,興致勃勃地聽著八卦。

“呃。”菊兒臉色一瞬間變得十分奇怪,有些嫌棄又有些不解,“他說,要與祁王一同下地獄,死也死在一起。”

就,她也沒見過這種事啊!

“還有一事,陛下駕崩了!”從菊兒口中說出的稀奇事一件接一件,竹清驚訝過後,才突然發現,側殿中掛著的一應物件都變成素色,尤其是宮燈與燈籠,全部是白色。

“怎會如此突然?不是說陛下只是昏迷麼?”竹清問,菊兒卻不知道這些內裏的事,只說道:“我也不知,祁王謀反那日,娘娘與殿下曾經進了勤政殿,後面太子有事處理,便只得娘娘一人在裏頭,發生了甚麼我們一概不知。娘娘出來後,說陛下乍然聽聞了祁王謀反,所以病情惡化,以致駕崩。”

竹清卻從中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,她想,或許這事與皇後有關,她與皇帝說了甚。

“皇後娘娘駕到——”

“娘娘。”竹清正要起身,皇後連忙快步,按住她的肩膀,說道:“不必多禮,你正受傷,太醫囑咐了要好好將養,這些虛禮便不用計較。”

皇後這話可不是作面子,而是真心疼惜竹清,若不是竹清出手兩回,她的琮哥兒指不定是甚麼樣呢!

“你養病這段日子就緩著來,住這西側殿,一應使用都是最好的。”皇後一身素色,她撥了撥頭上垂下來的流蘇,上邊一朵織珠花,應該是用銀絲掐出來的,通體銀白,也與她的身份相配。

她說,“陛下駕崩,喪禮隆重,一刻也歇不得,你在這裏便不用整日跪拜。那兒還有事等著我處理,我先去了。”

“恭送皇後娘娘。”竹清說道。

“娘娘勞累得一宿一宿睡不著,又要安排女眷們進宮,又要照顧太後娘娘。”菊兒一臉憂愁,“再這樣下去,身子都要壞了。”

“太後娘娘怎的了?”竹清問道,她跟著皇後時日長了,對太後也了解幾分。當年那個英氣勃發的娘子,如今卻病倒了?

“那日你昏過去了,沒見著上官丞相被推搡了一把,摔在地上磕到腰,一下子就昏死,後頭太醫救治,說他腰傷了,少不得靜養幾個月。這一下子,太後娘娘擔憂過度,可不就跟著病。”菊兒解釋得明明白白,只她說到了昏,倒是讓竹清想起來了甚麼,遂問她,“對了,是誰把我抱起?我雖然有感覺,卻並沒有看見。”

“是歸義大將軍最小的兒子,喚霖哥兒的,你到太子殿下身邊後,他原是守著娘娘的,也跟著過來了,見殿下扶著你,他就搭把手,抱你進後殿。”

這個霖哥兒竹清有印象,第一回見還是在姜家,他與姜家的哥兒一同頑,後面陸陸續續的,也見過幾回,不過只是認得臉。

“他可有些粗魯,放下你後又著急忙慌地扯了一個太醫進去,讓他給你治病,兇得很。”菊兒仿佛親眼目睹,說得繪聲繪色。

竹清挑眉,臉上神色古怪。

*

皇帝駕崩,皇宮中一片素白,連一張帕子,都是淡色,不見奢華的。皇後哭得不能自已,一雙眼睛微腫,泣不成聲。

“母後仔細身子。”太子喚人,“把母後扶下去歇息,去罷。”

皇後被扶到一邊,宮殿裏滿是形形色色的人,眾人跪拜那金絲楠木做的棺槨,低低地哭泣。

“陛下……”皇後喃喃,你可別怪我,是你自己經不得氣。

在哀樂中,她的記憶被拉回兩天前,待祁王與威德大將軍被擒,一切都料理妥當後,她與太子去了勤政殿,不同於太子的三言兩語,她與皇帝說了許多。

開口的頭一句,便是——“陛下啊,您為何不早日歸西?”

第二句——“我送了你第一程,這第二程,也要我送你嗎?”

那晚,已經不省人事許久的皇帝其實醒過一回,就那樣怒目圓瞪,瞪著她,恨不得將她五馬分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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